第164条小锦鲤 生辰宴

秦亦玉的生辰宴如约而至。

朱漆大门敞开,身着崭新衣裳的仆从们笑容可掬地迎接着各方来客。庭院内,精致的红绸灯笼高高挂起,空气中弥漫着佳肴美酒的香气。

柚柚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戴着碧玉发饰,小脸红扑扑的,像年画上的福娃娃。她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用锦缎包裹好的长条盒子,在春雨的陪伴下,迈着小短腿,好奇又兴奋地踏入了这热闹的宴会之中。

她一出现,便吸引了不少目光。

毕竟这位昭锦郡主在京中可是风头正盛。

柚柚却浑然不觉,乌溜溜的大眼睛只顾着寻找今日的小寿星。

她在人群的中间,很醒目,柚柚立刻弯起了眼睛,哒哒哒地跑过去,将怀里抱了一路的礼物献宝似地递到秦亦玉面前,奶声奶气地说:

“玉玉,生辰快乐呀!”

秦亦玉没想到她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,脸颊微微泛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:“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,还准备什么礼物呀......”

她一来,秦亦玉便不耐烦招呼其余的宾客了,拉着柚柚就跑到了自己的闺房里。

入目是一片的嫩粉色。

柚柚看呆了:“你这么喜欢粉色哇?”

秦亦玉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:“没有,是我爹娘布置的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那锦盒:“我可以现在拆吗?”

“当然可以呀!”

锦盒中静静地卧着一把碧玉做的小剑。

秦亦玉惊讶地拿起小玉剑,又指了指柚柚的发饰,“这料子...和柚柚你戴的是一样的?”

“是呀是呀!”柚柚用力点头,小脸上满是分享的喜悦,“是同款呀!都是从同一块大石头上切下来的呢!”

秦亦玉心里暖暖的,却又有些不解,她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剑身,小声问:“那做成发饰多好呀,我们就能戴一样的了。怎么做成小剑了呢?”

柚柚撑着小脑袋很认真地说:“因为那天我把剑拔走了,玉玉就没有了,所以我再送一把给你呀。”

她看得出来,秦亦玉也很想证明一下自己。

不是一定要拔出来,但她想和她的堂兄们有一样的机会。

“而且这个颜色,很像你哦。”

秦亦玉抿了抿唇,这样生机盎然的颜色...像她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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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本温瑶都说服姨娘不让她去秦府了。

但被从侯府扫地出门后,这么多人住在这间狭窄的院子里,柳姿怎么还会答应她?

“瑶儿,你都快十岁了,得懂事些了,那秦府手里漏出点好处,就够我们过上好日子了,秦家那俩小姑娘还比你小些,哪有你所说的这么多心思?”

温瑶到了秦府。

令她松了口气的是,秦亦玉并没有邀请很多人。

来往都是大人,她不用被昔日瞧不起的那些孩子看笑话。

温瑶踏入秦府,心中正暗自庆幸宾客多为各府长辈,并无多少同龄人在场,避免了被昔日那些她瞧不起的孩子们看笑话的尴尬。

然而,她很快便发现,那些看似雍容华贵的夫人们投来的目光,以及她们之间低低的议论声,远比孩童的嘲笑更令人难堪。

“那不是宣武侯府家的姑娘吗?她怎么来了?”

“啧,哪还有什么宣武侯府?连官职带爵位一起被陛下削了!竟敢对公主做出那般事,真是猖狂。”

“小声些,孩子毕竟是无辜的......”

是啊!跟她有什么关系,她是无辜的。

忽视温柚柚,是爹娘做的;克扣用度,是下人见风使舵;就连最后被赶出侯府,也是长辈们行事不端惹怒了陛下。

她从头到尾,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、被牵连的可怜人罢了。

硬生生将自己安慰好了。

温瑶坐上了女客的宴席。

却在席尾看见了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身影。

李佳?邓雨安??

她们怎么会在这?

她们压根不是可以接触到秦家的身份。

温瑶心中咯噔一下。

面前,戏台子上锣鼓点儿一响,好戏开场。

唱的却不是什么常见的戏码,而是一出新编的折子戏。

讲的是一户富贵人家,长女苛待次女,将其赶入别院,百般算计,散布谣言,最终恶人遭了报应,被逐出门户。

隐约有几道目光朝着温瑶投来。

在她坐立难安时,第二场戏上了。

演的是那长女如何胁迫次女身边忠心老仆,逼那老仆自尽。

戏台上,那扮演长女的角儿眼神狠厉,唱腔尖刻:“你若不死,你那小主子......哼,明日井中浮尸,便是她的下场!”

而那扮演老仆的老生悲声痛哭,为了护住小主子的性命,最终含恨自尽,又被掩盖成了病逝。

“......”

温瑶心中的侥幸没了。

她都知道了!

戏散了场,她也顾不得周遭人投来的视线,拽住了脸色同样苍白的两个手帕交。

“你们答应过我,不告诉别人的!”

那是她第一次害死人,整宿整宿地做噩梦。

温柚柚还总在隔壁小柴房里哭闹着要找奶娘,被姨娘扇了一巴掌训斥了一顿也不消停。

哭声大半夜都会幽幽地传来。

她受不了这等折磨,将整件事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告诉了自己的两个跟班。

把自己从里面摘了出去,过错都给了旁人,这才好受了些。

自那之后,她做了什么亏心事,便要如此往复一遍。

总归是自己的跟班,家世也不如自己,听见的也是她纂改后的版本,温瑶从未担心过。

秦亦玉从上首走下,明明年纪比她们都要小,眼神中却充斥着来自上位者的打量。

“是在这当众聊聊,还是跟我走?”

说是选择,却也没有选择。

两人来到了一处亭子里。

四周无人,只有流水潺潺。

温瑶死死地攥着手:“我从未招惹过你,你为何如此恨我?”

秦亦玉觉得好笑:“你真的想太多,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值得我恨呢?放在平时,我都懒得搭理你。”

“这次就算了,下次不许把自己当回事了啊。”

温瑶脸色很难看:“你要把这些事都捅出去吗?那又如何,过了这么多年,证据也都消失了,手也不是我动的,你治不了我的罪。”

秦亦玉年纪小,比她矮上一个头,是要仰视温瑶的。

但她从身后猝不及防地抬脚,精准地踹在温瑶的膝窝处。

力道不大,却足以让心神不宁的温瑶失去平衡,狼狈地跪倒在了冰凉的石阶上。

秦亦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:“那又如何?我要让你尝尝...柚柚遭受过的一切。”

让她知道,死亡,有时候也是解脱。

秦亦玉眼眸弯弯,柚柚送了她生辰礼物,她也得回礼才是。

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,就看着柚柚举着棋盘,小脑袋昂着:“来跟柚柚下棋呀!”

“......”

半晌后,秦亦玉看着在棋盘上乱成一团的白子黑子,她已经学会顺从柚柚的下法了。

如果说棋如人生。

那她现在就是在不停添乱。